P’yŏn Hyeyŏng, "Would You Like to Take a Tour Bus?" -- 편혜영 「관광버스를 타실래요」 (2008)

您要坐观光大巴吗？

原著：【韩】片惠英

是只口袋。口袋放在巨大的集装箱的中央。集装箱里除了口袋别无它物，显得很宽敞。

是这个吗？

K走进集装箱里，说。

是这个吧。

S跟着K走进去。每走一步，集装箱都发出“哐哐”的回声。

他们肩并肩各抓住口袋的一角。不轻。相当沉。不过还不到两个大男人拎着都嫌沉的程度。S和K的个子相仿，所以口袋的重量分布得很均匀。好像是为方便一起拎口袋而特地挑出两个体形体格都相似的人一样。

还挺沉。

够沉的。

他们虽然没有一二三地喊出声，但却运着喊口号的气儿，脚步齐整地走出了集装箱。他们部门把这只放在停车场一角的集装箱当仓库用。

仓库怎么能这么空荡荡的呢？

K一边关门一边说。

那些扔在仓库里就行的东西，不是都堆在办公桌上了么。

S说。

话是这么说，可一般仓库里东西都不少吧？

一般来说是，不过在咱们这儿，靠电话和文件就能把事都办了。可能因为这个原因，仓库里没什么东西好放。

S一边上锁一边说。

我还更喜欢仓库空荡荡的呢。

K看了S一眼，像在问你什么意思。

搁在仓库里的东西，大部分都是些一直放在那儿也无所谓的东西。照这么说，也就是些可以扔掉的东西。

K觉得S的口气和他们上司的很像。不过他并不感到讨厌或各色。口气这种东西，本来就会相互模仿。K也会在自己爱用疑问句结尾的习惯中，时不时感觉到上司的口气。

放在灰色建筑物和黑色小汽车之间的那只口袋，就像一只从别人家借来的大麦口袋一样，蔫巴巴的。

装点大米或大麦正好吧？

你是没装过这些东西，才会这么说。

在城市生活的人里，有几个亲自做过这些事啊。

放在那种口袋里，麦粒儿会掉的。

可是，K一边用手指搓着口袋一边说，有两层呢。摸起来沙沙的，看来里面好像衬了层塑料袋。

K每搓一下手指，口袋就发出沙沙的声音，像在回应他一样。

他们坐上出租车去车站。口袋放在后备箱里。他们的工作就是运送这只当大麦口袋正合适的口袋。这是上司的指示。他说只要把口袋送到指定的地点就可以了。他还说绝对不能打开口袋看。

简单吧？

上司交代完毕，像要得到确认似的看着并排坐着的K和S。他俩齐刷刷地点了点头。

上司让他们先到长途快车站，乘坐开往D市的长途快车。他俩再次齐刷刷地点了点头。他们刚要出门，又被上司叫住坐下。

这么简单的事情，你们可不会搞砸吧？其实这也是上面交代我做的，所以很不省心。

要是他们上司的上面交代的事情，他俩想，那该是和社长或董事长有关的事了吧。

口袋很结实。口被封得严严实实的。要想看到里面的东西，必须得用剪刀把上面一截都剪掉。这当然不行。上司交代过的，不能打开口袋看。

如果不是口袋，是行李箱就好了。

又气派，又能用轮子拖。

为什么不用快递呢？

这就是把咱们当快递员呢。

那东西送过去以后，咱们能收到一张快递电话贴纸吧？

一般不是快递员给别人发贴纸吗。

那咱们给上司一张？

他俩互相看看，摇了摇头。上司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。

你看。我拿到了这个。

K从包里掏出张纸来。顶上写着观光大巴乘车券。

什么时候给你的？

你去洗手间的时候。你当时好像挺急。

S仔细看了看K拿到的观光大巴乘车券。是没写日期的乘车券。背面的说明写着看到这类巴士可以随时搭乘。

还有这种东西。这种观光大巴乘车券。

我也是第一次见。想起来真是好久没坐过观光大巴了。你什么时候坐过？

K问。

平时都很少坐观光大巴吧。也就是受邀去别的城市参加婚礼，或者公司组织外出学习的时候，坐过租来的车。要说为了旅游坐车，那好像修学旅行之后就没再有过。

一般都是这样吧？可又觉得经常能在路上看到观光大巴。那些人坐着大巴都去哪儿呢？

虽然有时是去参加婚礼或者学习，但大多还是团体旅游吧。去历史遗迹、产业基地或者购物中心。一长串长得一模一样的观光大巴，满载着游客在路上跑，到了景点就停下来。游客们排着队拍完照，又一窝蜂涌上观光大巴，到了别的景点再下来……

就是一种循环巴士呗？

算是吧，总是不停地在一个地方转圈。另外它也是定点停车，而且最后也会回到出发地。

哎，刚才和上司开会的时候，你是特急吗？

其实我肠胃不太好。稍有点紧张，我的全身就好像都变成了大肠。

K嘿嘿直笑。S觉得K总想转换话题。所以他在想，自己因为肠胃问题离开的那一阵子，K除了拿到观光大巴乘车券之类的东西以外，也许还拿到了别的什么。S是那种受得了歪门邪道却受不了自己吃亏的人，但他却没再多问。反正多拿的人就得多干。

他们找到车票上写的那两个座位坐下来。他们把口袋放在行李舱里，拿到一张行李保管证。K和S坐在座位上，扭过头环顾车内。长途汽车上几乎没有空座位。明明是马上要出发的车，却像刚结束长途行驶开进站似的，人们都一脸疲倦。

平日里也有这么多人出门哪。

拎着口袋的可只有我们。

他们一直睡到长途汽车在休息站停靠时才醒。他们想不起上一次是什么时候，在平日的白天里睡过这么多觉。

现在应该正在开例会吧？

K从休息站的洗手间里出来，一边大口喝着魔芋串的汤一边说。

不用参加例会真是幸运。我对议题完全无话可说。

S说。

我也是。

其实K在会上说话算多的。有些话是帮上司说的，有些话是赞成别人的意见，有些话是就大多数人的想法表示同感。

一个男人走上车，给坐着的每个人发了一张号码纸。他俩有意无意地接过递来的号码纸。K拿到的是7号，S拿到的是8号。发号码纸的男人说要抽出几个人赠送手表。S看了看自己那只开线的破手表。

明摆着是个骗局。就是想卖东西。

K说。S也点点头。男人开始叫号。第三个叫到的是7。K一下子站起来。

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。

K跟着男人下去了。乘客中还有两个人跟着他。S在等K的当儿摸了摸自己的手表。不一会儿K回来了。空着手。

表呢？

说是买卫星导航仪才给。他在卖那东西。

S带着果不出所料的眼神，将两腿向通道方向偏过去。是为了方便K进去。K一坐下就把打着褶的窗帘拉上了。S解下手表放进口袋。车里暗下来。他们一直睡到车到达D市为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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